她在A市忙了幾天，每天都昏昏沈沈的，渾身乏力，回家了還要惦記著收拾行李，今天照舊累得她一忙完倒頭就睡，直到半夜才醒過來收拾洗漱。

她用手機點好外賣才懶懶的從被子鉆出來，要不是餓得渾身發軟，她真想這樣邋遢的睡過去算了，她在心裏嘟囔，冬天可真適合養膘呀，不想幹活還特別能吃。

等她洗漱完畢後也已經睡意盡失，她捧著熱騰騰的外賣拿著平板找了個下飯劇，美滋滋的邊吃邊看劇。房子裏當初過來添置的生活用品都已經全部打包好，就等著明天郵寄回C市了，因為明天還有工作，她只好拜托杜齊聿過來幫她辦理郵寄事宜和辦退房手續，也就是說今晚是她在A市的最後一晚了。

這段時間的冷戰，章景坤依然沒有找過她，但是她一點都不惱，冷靜過後發現自己這樣任性的放他鴿子確實是有點惡劣，雖然他確實自作主張的插手她的工作，但是他的出發點至少是好的，就跟簡寧事件一樣，惹人討厭又滿含心意。反倒是自己，為了氣他，放了他們全家鴿子，現在想起都覺得難為情。

早上和同事們在下面搭了半天舞臺，想著明天就是情人節了，她乘著休息的空檔，摸到勞力士的專櫃，想著給他買一只手表當做新年兼情人節禮物。

一進店就讓BA小姐幫她包一直GMT2，效率得BA小姐都有點吃驚。其實這只表她已經看了一陣子了，她記得他總是各地飛來飛去的，這款表對於經常出國的章景坤來說真是再適合不過。

她滿心歡喜的把盒子塞進包裏，拐個彎就遇見部門的一個女生正一個人吃力的提著物料，她趕緊奔過去幫忙。

雖然明天才會有節目，但是今天商場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流量，客梯這個點應該有不少購物的客戶，她們只能走消防通道的樓梯。

倆人推開大門，眼前一片漆黑，進來一陣子眼睛才適應裏面微弱的光。雖然是大白天，但是樓道裏缺乏采光，又長又暗，燈光還忽明忽暗的，四下安靜得有她倆的腳步聲，怪可怕的。

實在太安靜了，小女生沒話找話的發問：“紀經理，你今晚就要回C市了是嗎？”

“對，晚點請我朋友吃頓飯就差不多要去機場了。”

“真好，這樣就不用再繼續異地了，異地真的好辛苦！”看著她沮喪的模樣就知道應該也是和男朋友不在一個城市。

“暫時的分開只是為了將來能更好的在一起。”雖然這些道理大家都懂，她還是忍不住想寬慰這個姑娘。

“紀經理，真羨慕你，你長那麽好看，工作能力還那麽出色，最重的是有個那麽在乎你的男朋友，你們馬上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。”小姑娘的臉色寫滿了真心實意。

因為上次的年會，她的事情公司上上下下的同事都是知道的，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對她充滿了惡意，還是有很多小姑娘真心實意的羨慕她來著。

“其實沒你們覺得的那麽好。”紀柳柳苦笑。

紀柳柳垂著眼小心的觀察腳下的路，腳下的樓梯又黑又陡，她還穿著高跟細，剛才邊聊著天，幾次腳下差點就踩空，接下來的每一步都要等小心才行。

不湊巧的是，這時她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，急著想查看是誰給她打電話，便下示意的加快腳步。

也許是腳步走得太急，高跟鞋子落腳的位置出現了偏移，踩空了一級樓梯。

“啊！”

只見紀柳柳跟個玩偶似的滾落地面，商場的層高高，消防通道的樓梯就長，她就這樣順著剩下的階梯，生生的翻滾了十來級樓梯，最後腹部重重的撞上拐角的護欄處，整個身子才停了下來。

“紀經理！”小姑娘顯然嚇壞了，顧不上手上的東西，帶著哭腔飛快的跑下去查看紀柳柳的傷勢。

她將紀柳柳上身扶坐起來，低頭摸著手機：“紀經理，你有沒有事？”她趕緊給其他同事打電話。

紀柳柳吃痛的發不出一點聲音，臉白得要命，手指緊緊的抓住小腹上的衣服。

小姑娘邊哭邊檢查有沒有外傷，這時候的紀柳柳已經痛得滿頭大汗，她拉住小姑娘的手，發出微弱的聲音：“肚子，好痛……”

身下一陣接一陣的絞痛，連呼吸是腹部的起伏都仿佛要把她撕碎，這一下她分明感覺到一股熱流從下邊湧出，迅速染濕她的衣褲。

隨著趕來的同事推開一層的大門，外界的燈光照了下來。摟著她的人一下子就看到了她身下的一片鮮紅，小姑娘驚呼：“紀經理，你流了好多血，嗚……好多血……”

完蛋了，她瞬間沒了神氣，也忘記了小腹的劇痛，她就像一個人皮娃娃一樣，眼神空蕩蕩的讓趕來的同事把她抱出樓道，送上救護車的擔架。

周圍是救護車的鳴笛聲，同事們焦急的議論聲，小姑娘的哭聲，好像還有撥開人群沖上救護車的杜齊聿……

病房裏，紀柳柳了無生氣的躺的，護士小姐給她拔了針頭，叮囑了她一些術後註意事項，口氣冷淡平靜的，一副例行公事的模樣。

小姑娘在床邊幫她收拾東西邊認真的幫她記下醫生的囑咐，另一邊的杜齊聿送走了護士小姐又折回房間。

他囑咐小姑娘幫忙去拿藥，之後躊躇了一下，拉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來。

“醫生說就是一些軟組織挫傷……那個手術也是很小的手術，只要術後註意防止感染，對將來不會有什麽影響，你不用太擔心。”

“嗯。”紀柳柳木訥的點點頭。

“醫生說再觀察一會就可以出院了，要不你先去我那裏待幾天，你的房子已經退了，我也方便照顧你。”

“不用了，”她依然望著窗外發呆，“杜哥哥，你想自己待一會。”

“好，那我幫你去辦出院，你好好休息。”這樣的事情，他一個大男人怎麽安慰都不太方便。

紀柳柳力氣無氣的應了聲好，杜齊聿帶上門離開了。

電話那頭一直無人接聽，她握著電話又試了兩次，依然是一片忙音，就這麽一陣她好像一下子就沒有了繼續撥號的勇氣。

她翻開他的朋友圈，一直鮮少更新的他昨天晚上居然發了一條動態，最新一條朋友圈是一張ZIPPO火機的照片，圖片旁配著一行字：

失而覆得讓人更欣喜！

她盯著屏幕看了半天，企圖從圖片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，好揣測他這條朋友圈的意圖，無果，她又下意識的翻出莫檸的朋友圈，莫檸朋友圈裏的第一張照片，也就是最新的一張照片刺痛了她的眼睛，她倒吸一口氣，太陽穴突突的亂跳。

照片莫檸拿著可愛的糕點合影，背景是章景坤正笑盈盈的和一個女人碰杯，窺屏過一陣子的紀柳柳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女人的側顏。

照片裏的女人留著栗色的長卷發，紅唇皓齒，笑面如花，不是林昭還能是誰？

一股寒意從輕觸屏幕的手指瞬間串至腳底，背脊泛起的陣陣涼意都指出她先前焦慮的源頭。

柳柳揣緊手機，指節發白，好不容易擒住的眼淚終於理智盡失的唰唰向下掉，淚珠大顆大顆的摔在因過分洗滌而起絮的毯子上，跟它的主人一樣，無聲無息的化為淚漬。

這就是他說的，失而覆得嗎？

杜齊聿靠著墻忘著玻璃小窗裏哭泣得人失神，他將所有來探望她的同事都擋在門外，他不知道她和章景坤究竟發生了什麽，不過可以肯定能讓她哭得那麽撕心裂肺的事絕對不是什麽好事。

C市的盛景辦公室裏，莫檸看著電腦那邊傳過來的文件，嘴角勾出一抹笑，她毫不猶豫的摁下打印文件的按鈕，然後拿起座機電話撥通章景坤辦公室的號碼。

“章總，請問您現在忙嗎？”

章景坤煩悶的揉揉太陽穴，大過年的就已經忙了好幾天，再加上女朋友那邊還在鬧脾氣，已經一周沒聯系了，讓他煩悶不已。

口氣冷冷的，態度甚至算得上差；“什麽事？”

多年的相處，莫檸是知道他脾氣的，完全沒把他惡劣的態度當回事，簡明扼要的說明自己電話的來意：“關於紀小姐的事，想跟你匯報一下。”

聽到關於她的事，他一下子坐直身體，能讓莫檸來這樣匯報的可見不會是什麽小事。

“你進來！”

看見病例的章景坤原本崩著的臉更加陰郁了，甚至能依稀看見他太陽穴處微微冒起的青筋。

“她現在在哪？”

莫檸聽到了他聲音裏夾雜的沙啞，應該是在生氣了。

“還在A市，應該是去了朋友家裏，據說昨天紀小姐已經把房子退了，還有，聽四季的同事說，把她接著的應該是個男性……”

章景坤將目光落在手術告知單右下角的家屬簽字處的幾個大字上：杜齊聿。

怎麽又是他！章景坤不自覺的握緊桌上的拳頭。

見狀莫檸小心試探：“章總，您說紀小姐一直跟您分居兩地，她和這個杜先生會不會……”

“不可能！”章景坤斬釘截鐵的打斷她。

紀柳柳的脾性他還是了解的，就她那倔上天的性子絕對做不出這樣的事。再來，孩子是不是他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。

“你先出去吧！”

他轉著手機的手機，最後還是決定給她打個電話。與其相信她為了工作偷偷打掉孩子，他跟希望她有別的難言之隱。

“你在哪？”

“剛回到家。”電話那頭的人口氣裏完全聽不出什麽異樣。

“你回來怎麽不提前告訴我？”

“怕你在忙，而且最近好忙，就想著趕緊回家休息。”

章景坤冷笑，所以她不但沒有和他商量得意思，甚至打算讓他的孩子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消失。

他放下電話，站在落地窗前，看著樓下來往的車樓，望著遠處隱在夕陽裏的樓宇抽煙，多多諷刺啊，周圍盡是說愛她的女人，自己挑的盡是不願意給他生孩子的女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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